崔杼
弑君斩史官
他有三个儿子,原配所生的崔成和崔强都在内讧中被庆封所杀,只有棠姜所生的崔明出奔鲁国。齐庄公贪恋大夫崔杼之妻棠姜的美色,偷偷地与其私通,一来二往,就被崔杼发觉,但碍于庄公是自己的主子,崔杼一时无法动怒。然而,他无时不在寻找报复的机会.齐邻国莒国黎比公前来拜访,庄公设宴招待。崔杼认为报杀庄公的时机到了,假称生病不去赴宴,却在家里精心策划一场弑君的计谋。而好色的庄公也认为这是与棠姜幽会的好机会,就早早地离开了宴席,只带上几个护卫人员,便急促地赶到崔杼家。他让护卫呆在外屋,自己径直地进入棠姜的卧房,见棠姜迟迟未出来,痴情的庄公竟吟颂起情歌来。正当棠姜翩翩而出、庄公激情澎湃时,崔杼一声令下,众杀手一拥而出,把庄公及其护卫斩尽杀绝。齐国太史公如实记载了这件事,崔杼心怒,杀了太史。太史的二个弟弟也如实记载,都被崔杼杀了。崔杼告诉太史第三个弟弟说“你三个哥哥都死了,你难道不怕死吗?你还是按我的要求:把庄公之死写成得暴病而死来写吧”,太史弟弟正色回答“据事直书,是史官的职责,失职求生,不如去死。你做的这件事,迟早会被大家知道的,我即使不写,也掩盖不了你的罪责,反而成为千古笑柄”。崔杼无话可说,只得放了他。太史弟弟走出来,正遇到南史公执简而来,南史公以为他也被杀了,是来继续实写这事的。如此前赴后继,真千古绝唱!
寄希望后世谅解的乱臣贼子
春秋时期,社会动荡,“弑君三十六,亡国五十二”,诸侯之间、诸侯内部君臣之间,整天处于打打杀杀、争权夺利之中,分不清哪是正义的,哪是非正义的。于是“孔子做《春秋》,而乱臣贼子惧”。为什么“乱臣贼子惧”,因为你是正义的还是非正义的,有了判断标准,孔子的笔说了算。其实何止孔子,那时侯凡是主管写史的太史官,都掌握了“生杀予夺”的大权,大笔一挥,就可把某一个人永远钉于历史的耻辱柱上。“乱臣贼子”,其罪首为弑君。在“君君臣臣、父父子子”的时代里,不管君是昏君还是明君,谁把他杀了,谁就是“贰臣”,就是乱臣贼子的首恶,“老鼠过街,人人喊打”。受这种思想影响,不知冤死了多少忠臣良将,比如后世南宋的岳飞,抗金既将成功,被昏君赵构以“十二道金牌”招回,以“莫须有”的罪名害死,其岳家军虽有“撼山易,撼岳家军难”之誉,但就是不敢说皇帝半个不字。照现代人看来,象赵构这样的混蛋,保他做甚?他不该死,岂不是太没有天理了?春秋时的齐国,就有这样一位有血气的“乱臣贼子”,他的名字叫崔杼。崔杼是“弑君”者之一,史官记载:夏五月乙亥,崔杼弑其君。为阻挡史官这样写,崔杼连杀了齐国负责写史的太史三兄弟,但还是没有拦住史官之笔,于是他叹息说:“吾惧社稷之陨,不得已而为此,虽直书,人必谅我”,什么意思呢?他说:“我是为了保全国家社稷,没办法才担起了这份罪名,后人是会理解我的。”史官执意要把他写成弑君的“乱臣贼子”,崔杼也没有办法,不过,他相信自己做的没有错,相信“好在历史是由人民书写的”,相信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,三千前年是“乱臣贼子”,三千年后说不定就是敢于惩奸除暴的英雄?崔杼做了将近三千年的“乱臣贼子”,依孙玉良看来,早该给他翻案了。崔杼弑君不假,但要看他为什么弑君,有没有弑君的正当理由。崔杼是齐国的“四朝元老”,从齐惠公时就以“弱冠之年”受宠,齐灵公晚年犯了“废长立幼”的错误,废太子光,改立宠妃所生的小儿子牙为太子,崔杼看不公,帮助公子光杀死公子牙母子,并立其为君,是为齐庄公。孰料齐庄公是个大淫虫,宫中诸多嫔妃还不够,竟看中了崔杼的美丽妻子棠姜,并屡次与之私通。崔杼再怎么说是你的得力大臣,几朝元老,又是扶立你的恩公,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,何况是给全国人民做出表率的国王?崔杼是可忍孰不可忍,设计将齐庄公杀了,何罪之有?“舍得一身剐,敢把皇帝拉下马”,崔杼明知弑君是诛九族的大罪而为之,英雄也!妻子棠姜与国君私通,崔杼对妻子公然给自己戴绿帽子十分生气,责问棠姜为什么不反抗,棠姜说:“彼挟国君之势以临我,非一妇人所敢拒也!……妾自知有罪,不敢言耳!”,齐庄公是一国之君,我只是一个小妇人,怎么敢违抗他的旨意呢?见妻子说得有理,崔杼又是个柔情的英雄,对棠姜用情甚深,因此原谅了她。杀了庄公,崔杼与庆封共立景公为君,为右相。庆封打算杀死不与他们合作的晏子,但崔杼认为晏子是个忠臣,素有民心,因此放过了他。崔杼虽是权倾朝野,但有可杀有可不杀,因为没有滥杀无辜杀死晏子,才有了后来的一代名相。崔杼最大的“污点”,是杀死了三位不肯就范的史官。崔杼弑死昏君齐庄公后,打算让负责写史的太史官说齐庄公是暴病而亡,如果史官直言崔杼弑君,崔杼岂不有“灭九族”的大罪?崔杼虽是权臣,当时无生命危险,难免过后有人秋后算帐,留下千古骂名。但史官就是不听,直言“夏五月乙亥,崔杼弑其君”,孔子创造的“春秋笔法”直是害死人,写这么简单,后人不知道前因后果,岂不冤枉死人?你因避讳不说国君的污点,难道做臣子的就活该蒙受冤屈?要知道,用刀枪可以杀死人的肉身,以笔为刀是可以杀死人的心灵的。崔杼一怒之下杀了太史,但太史的兄弟们发扬“死了我一个,还有后来人”的传统,照常按照春秋笔法书写“崔杼弑其君”,过去写史的,可有“兄终弟及”的传统,太史一共哥四个,崔杼杀了三个都没阻挡史官的董狐之笔,最后只好软了心,期待后人理解万岁了!后人一致称赞太史兄弟的秉笔直书,文天祥在《正气歌》里,将“在齐太史简,在晋董狐笔”作为天地间正气的表现之一。文天祥毕竟也是个封建时代的忠臣,信奉“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,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”,齐庄公犯了罪,死有余辜,崔杼让史官弄虚作假固然不对,难道不问缘由,简单地说他弑君就服众吗?
史籍记载
《史记·齐太公世家》初,崔杼有宠于惠公,惠公卒,高、国畏其逼也,逐之,崔杼奔卫。……灵公疾,崔杼迎故太子光而立之,是为庄公。庄公杀戎姬。五月壬辰,灵公卒,庄公即位,执太子牙于句窦之丘,杀之。八月,崔杼杀高厚。……初,棠公妻好,棠公死,崔杼取之。庄公通之,数如崔氏,以崔杼之冠赐人。侍者曰:“不可。”崔杼怒,因其伐晋,欲与晋合谋袭齐而不得间。庄公尝笞宦者贾举,贾举复侍,为崔杼间公以报怨。五月,莒子朝齐,齐以甲戌飨之。崔杼称病不视事。乙亥,公问崔杼病,遂从崔杼妻。崔杼妻入室,与崔杼自闭户不出,公拥柱而歌。宦者贾举遮公从官而入,闭门,崔杼之徒持兵从中起。公登台而请解,不许;请盟,不许;请自杀于庙,不许。皆曰:“君之臣杼疾病,不能听命。近于公宫。陪臣争趣有淫者,不知二命。”公逾墙,射中公股,公反坠,遂弑之。晏婴立崔杼门外,曰:“君为社稷死则死之,为社稷亡则亡之。若为己死己亡,非其私暱,谁敢任之!”门开而入,枕公尸而哭,三踊而出。人谓崔杼:“必杀之。”崔杼曰:“民之望也,舍之得民。”丁丑,崔杼立庄公异母弟杵臼,是为景公。景公母,鲁叔孙宣伯女也。景公立,以崔杼为右相,庆封为左相。二相恐乱起,乃与国人盟曰:“不与崔、庆者死!”晏子仰天曰:“婴所不获,唯忠于君利社稷者是从!”不肯盟。庆封欲杀晏子,崔杼曰:“忠臣也,舍之。”齐太史书曰“崔杼弑庄公”,崔杼杀之。其弟复书,崔杼复杀之。少弟复书,崔杼乃舍之。景公元年,初,崔杼生子成及强,其母死,取东郭女,生明。东郭女使其前夫子无咎与其弟偃相崔氏。成有罪,二相急治之,立明为太子。成请老于崔,崔杼许之,二相弗听,曰:“崔,宗邑,不可。”成、强怒,告庆封。庆封与崔杼有郤,欲其败也。成、强杀无咎、偃于崔杼家,家皆奔亡。崔杼怒,无人,使一宦者御,见庆封。庆封曰:“请为子诛之。”使崔杼仇卢蒲嫳攻崔氏,杀成、强,尽灭崔氏,崔杼妇自杀。崔杼毋归,亦自杀。庆封为相国,专权。